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斜斜的阳光走进大通铺宿舍，空气里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味道——
那是汗味、廉价香皂的刺鼻清香，还有堆积的脏衣服散发出的淡淡霉味。
宿舍还是老样子，二十张铁架床靠墙向门口排开，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过道。
阳光通过布满灰尘的窗户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翻飞。
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，但这还是林星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个原本难以接受的大通铺。
“其实这么一看，这大通铺还行。”
一个念头自然而然的从脑海里冒出来，林星哑然失笑。
看来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这句话，转化成人不能同时拥有大通铺和对大通铺的感受也没什么问题。
说实在的，这一个多月的苦修，很苦，天天早起晚睡，还要磨练身体，如果不是张强一家的‘帮助’还有命格可视化的激励，或许林星还真不一定坚持的住。
但眼下，都暂时过去了。
稍微停留了几秒钟感慨了一下，林星就大跨步的走向属于自己的床。
大通铺的中午一般来说都是没人的，刚刚喝完气血汤的学员如果不是彻底自暴自弃就肯定会去加练。
毕竟现在才只过了一半的时间，其实机会还很大。
但这一次，却有三个人畏畏缩缩的站在自己的床边。
正是王浩、李默、陈宇三人。
三人眼底都挂着浓郁的黑眼圈，眼白里布满红血丝，显然是熬了不少时间，没合过眼。
看到林星进来，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，带着难掩的忐忑，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——那是对“武者”身份的本能忌惮，也是对这位昔日同根骨同寝、如今已然站在更高处的少年的复杂心绪。
那可是前三十名！
就是最后一名也是前三十！
这一期的有资格进入学院的学员一共近3000人，已经是百里挑一的水准了，要是考虑那些都没资格进入学院就被彻底淘汰的，这个比例还要更高。
林星的铺位在最角落，远离门口的喧嚣，也最干净，就连行李简单得可怜：
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，里面装着几件洗得有些变形的换洗衣物；
床头摆着半块快用完的香皂、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里摆着一只牙刷。
刚刚起步，林星不在意享受，觉得能用就行。
林星知道三人有话想对自己说，但也没太在意，径直走向床位，弯腰开始收拾东西。
很快，林星就清理好了，准备背好包就走，但——
“林星……”
王浩率先打破沉默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斗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实的红包，红包上印着俗气却崭新的烫金“吉祥如意”。
“这是……这是我们三个凑的一点心意，恭喜你突破成武者。之前……之前我们不该因为怕张强，就断了给你的气血汤，是我们太懦弱了，你大人有大量，别跟我们计较。”
李默和陈宇连忙跟着点头，李默把头埋得更低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声音细若蚊蚋，几乎要被空气吞没：“对不起……我们当时真的怕他报复，怕他打断我们的腿……”
陈宇也插嘴道：“这钱不多，是我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，但你既然你要和张强决斗，也能有点补助，多一分胜算。之前你帮我们挡了那么多次麻烦，我们也没什么能报答的……”
林星目光扫过那封红包，没有去接，只是平静地开口：“不用了，当初我就说的很清楚，交易是气血汤，我们已经完成交易了，张超那家伙成了武者，这玩意对他也没用了，你们以后不用担心了。”
完全超乎预想的反应，让三人瞬间手足无措。
“林星，我们是真心道歉的！”王浩急了，往前递了递红包，语气带着恳求，“你不收，就是还在怪我们对不对？我们知道错了，真的知道了！”
他心里打鼓——
林星现在是武者，半年后要跟张强死斗，若是到时觉得胜算不大，心里憋着火，转头来找他们这些“叛徒”泄愤，那就完蛋了！
这红包不仅是道歉，更是他们求个心安的“投名状”。
“你们的心意我领了，但这钱我不需要。日后好自为之，各自珍重就好。”
“可我们……”陈宇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却被林星的目光止住。
那目光看他们三个不象是在看人，而是在看三个物品。
“等等！”
王浩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，上前一步拦住准备离开的林星，眼底翻涌着困惑、不甘，还有一丝压抑许久的迷茫：
“林星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——我们明明是一样的根骨，都是中等最下，一样的家境，为什么你就敢跟张强硬刚？为什么你敢接下那该死的武者决斗？你的胆子，怎么就这么大。”
李默和陈宇猛地抬起头——这也是他们憋了整整三个月的疑问。
同样的起点，同样的困境，为什么林星能一路走到现在，成为武者，而他们却只能在恐惧里挣扎，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？
林星沉默了几秒，目光缓缓扫过三人紧绷的脸，扫过他们眼底的怯懦与渴望，才缓缓开口：“胆子？”
他轻轻嗤笑了一声：“不然呢？象你们一样，惶惶不可终日，看着气血汤被抢走不敢作声，被人威胁就乖乖妥协，别人成个武者，就夜里翻来复去睡不着，就怕被报复？”
三人的脸瞬间涨红，又变得苍白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——林星说的，正是他们这三个月来的真实写照。
“你们不是没胆子，是被自己的恐惧困住了，一直瞻前顾后，才进退失据。”林星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清淅，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，“最开始和，张强也只是天赋好，没那么吓人，是你们自己吓倒了自己，他的嚣张，他的威胁，都是创建在你们的退让上的。”
“那就是条狗，你越怕，它就越凶；你真敢站直了跟他对视，甚至对砍，他反而会忌惮，甚至夹着尾巴跑路。
联邦法令不是摆设，学院的监控也不是瞎子，你们缺的，从来不是反抗的资本，是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区区一个中上根骨，还不值得任何人违反法令。”
“可我们……我们怕输啊。”李默抬起头，眼框泛红，“我们根骨本来就差，突破的机会只有一次，张强肯定能过，要是他过了，我们没过我们这辈子就完了……”
“怕输，所以你们一开头就输了。”
林星看着他，
“既然选择了走进这所学院，选择了靠练武改变命运，就该知道这从来不是一条能退缩的路。
要么拼尽全力，把所有的时间、所有的精力都砸进去，赌一个未来；要么趁早放弃，卷铺盖回家，找份普通工作安稳度日。”
“半推半就、瞻前顾后，既想得到突破的机会，又怕承担失败的风险，就算原本有那一丝运气，也会被你们的尤豫耗光，最后只会一事无成。”
陈宇推了推眼镜，嘴唇动了动：“可你，你就不怕输吗？”
“不怕，因为我不会输。”林星坦然承认自己与三人的不同，所以他也从未怪过三人。
都是从瞻前顾后的普通人走来的，然后仗着重生后天赋就看不起普通人，鄙夷他们为了自保而做出的努力……
林星做不出这种事情。
毕竟从实际来看，若不是他们的帮忙，自己也不能这么快突破。
而且那一个多月的共同修炼，也不是假的。
所以，林星才愿意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这些。
“你们不是我，所以也没必要太过后悔。从某个角度来看，你们的选择也没错。
这个世界，从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的。
同样是反抗张强，我成功突破了，拿到了前三十的奖励名额，所以现在你们觉得我是对的，觉得自己当初懦弱；
可如果我没能突破，没能通过考核，被学院扫地出门，你们只会觉得我是自不量力、不知死活，只会庆幸自己当初的‘明智’选择。”
他的话像重锤一样，一下下砸在三人的心上，让他们浑身发冷，却又无法反驳。
“你们现在的后悔，不过是因为我成功了，沾了成功者的光环而已。换个结局，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这个世界上，能永远成功的人太少了，那些人中龙凤尚且如履薄冰，普通人，自然更难。你们的选择，既是偶然，也是必然。
所以，不要太怪罪过去做出错误的选择的自己，在那个时候，他已经选择了自己觉得最正确的选择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林星迈步出门，走到宿舍门口，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，只是留下最后一句话：
“看在同住这么久的份上，我劝你们一句。
你们的修炼进度已经落后太多，三个月考核期只剩一半，若没有孤注一掷自己砸钱加买气血汤冲刺的魄力，不如把后续的气血汤都卖了，总能换点钱，也不算白来这学院一趟。”
说完，他推门而出。
阳光洒在他挺拔的背影上，将影子拉得很长，最后彻底消失在门外，只留下一扇缓缓晃动的木门。
宿舍里，王浩三人僵在原地，那封厚重的红包从王浩颤斗的指尖滑落，掉在水泥地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
轻得象一片羽毛，却砸得三人心里发沉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李默才缓缓蹲下身，双手抱着头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陈宇也甩了甩头：“不一样么，可他明明和我们一样，却敢赌……我们为什么就不敢？或许我们只是不够自信。”
“加钱，加练功？或许……我们也该试试，别再怕了。就算最后输了，也比一辈子活在后悔里强。
我决定了，我要疯一把！”王浩突然间说到。
“疯什么？回去问家里要点钱的事情，等等，你不是想干那个吧？”李默意识到了不对，“别做傻事，那东西都没被报道过，估计是实验室的未知产品。”
“但张强已经成功了，我们也可以的！我要去找导师，他是导师，不会骗我们的！我要去接受造神工程，我要接受天赋移植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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